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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左传》 庄公十年 全文注释及翻译
庄公十年
【原文】
[经]
十年春〔1〕,王正月,公败齐师于长勺〔2〕。
二月,公侵宋〔3〕。
三月,宋人迁宿〔4〕。
夏六月,齐师、宋师次于郎〔5〕。
公败宋师于乘丘〔6〕。
秋九月,荆败蔡师于莘〔7〕,以蔡侯献舞归〔8〕。
冬十月,齐师灭谭〔9〕。谭子奔莒。
【注释】
〔1〕十年:公元前684年。
〔2〕长勺:在今山东曲阜县北。
〔3〕侵:攻打。凡军队作战,有钟鼓称伐,无钟鼓称侵。
〔4〕宿:不详,或言即今江苏宿迁县。
〔5〕郎:见隐公九年注。
〔6〕乘丘:在今山东兖州市。
〔7〕荆:即楚。莘:蔡地,当在今河南汝南县境。
〔8〕蔡侯献舞:蔡哀侯。
〔9〕谭:小国,在山东济南市东南。
【原文】
[传]
十年春,齐师伐我。公将战,曹刿请见〔1〕。其乡人曰:肉食者谋之〔2〕,又何间焉〔3〕。刿曰:肉食者鄙〔4〕,未能远谋。乃入见。
问:何以战?公曰:衣食所安〔5〕,弗敢专也,必以分人。对曰:小惠未遍,民弗从也。公曰:牺牲玉帛〔6〕,弗敢加也〔7〕,必以信。对曰:小信未孚〔8〕,神弗福也〔9〕。公曰:小大之狱,虽不能察,必以情。对曰:忠之属也,可以一战〔10〕,战则请从。公与之乘,战于长勺。
【注释】
〔1〕曹刿(gu):鲁人,一作曹沫。
〔2〕肉食者:食肉者,指作官有俸禄的人。
〔3〕间:参与。
〔4〕鄙:鄙薄,目光短浅。
〔5〕安:安身。
〔6〕牺牲玉帛:指祭神用的牛、羊、豕及宝玉、绸帛。
〔7〕加:增加。言有一定的度数,不夸大。
〔8〕孚:信服。
〔9〕福:保佑。
〔10〕以:凭借。
【原文】
公将鼓之,刿曰:未可。齐人三鼓,刿曰:可矣。齐师败绩。公将驰之〔1〕,刿曰:未可。下,视其辙〔2〕,登,轼而望之〔3〕,曰:可矣。遂逐齐师。
既克,公问其故,对曰:夫战,勇气也。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彼竭我盈,故克之。夫大国难测也,惧有伏焉。吾视其辙乱,望其旗靡〔4〕,故逐之。
【注释】
〔1〕驰:驱车追赶。
〔2〕辙:车轮行过的痕迹。
〔3〕轼:车前横木。
〔4〕靡:倒下。
【原文】
夏六月,齐师、宋师次于郎。公子偃曰〔1〕:宋师不整,可败也。宋败,齐必还,请击之。公弗许。自雩门窃出〔2〕,蒙皋比而先犯之〔3〕。公从之,大败宋师于乘丘。齐师乃还。
【注释】
〔1〕公子偃:鲁大夫。
〔2〕雩门:鲁南城西门。
〔3〕皋比:虎皮。此指把虎皮蒙在马上。
【原文】
蔡哀侯娶于陈,息侯亦娶焉。息妫将归,过蔡。蔡侯曰:吾姨也〔1〕。止而见之,弗宾〔2〕。息侯闻之,怒,使谓楚文王曰:伐我,吾求救于蔡而伐之。楚子从之。秋九月,楚败蔡师于莘,以蔡侯献舞归。
【注释】
〔1〕姨:小姨,即妻妹。
〔2〕弗宾:不以礼相待。
【原文】
齐侯之出也〔1〕,过谭,谭不礼焉。及其入也,诸侯皆贺,谭又不至。冬,齐师灭谭,谭无礼也。谭子奔莒,同盟故也。
【注释】
〔1〕齐侯:齐桓公小白。
【翻译】
[经]
十年春,周历正月,庄公在长勺打败齐军。
二月,庄公攻打宋国。
三月,宋人迁移宿地居民。
夏六月,齐军、宋军驻扎在郎地。
庄公在乘丘打败宋军。
秋九月,楚国在莘地打败蔡军,俘获蔡哀侯献舞回国。
冬十月,齐军灭亡了谭国。谭子逃亡到莒国。
[传]
十年春,齐国军队攻打我国。庄公准备迎战,曹刿请求面见。他的同乡人说:这让当官的人去谋划,你又何必参与其中呢?曹刿说:当官的目光短浅,没有深谋远见。于是入宫进见。
曹刿问庄公:你依靠什么作战?庄公说:衣服和食物这些用来安身的东西,我不敢独自享受,一定把它们分给众人。曹刿回答说:这些小恩小惠不能遍及百姓,百姓是不会听从您的。庄公说:祭祀用的牺牲玉帛,不敢虚报夸大,一定如实反映。曹刿回答说:这是小信用,不能使鬼神信服,鬼神不会保佑您。庄公说: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,虽然不能详细审察,但一定按照实际情况处理。曹刿回答说:这是忠心尽力为人民办事,可以凭借这点一战,作战时请让我跟随您同往。庄公与他同坐一辆兵车,在长勺与齐兵交战。
庄公准备击鼓,曹刿说:还不行。齐军击了三通鼓,曹刿说:可以击鼓了。齐军大败。庄公准备驱车追击,曹刿说:还不行。跳下车,察看齐军兵车行过的痕迹,登上车,靠着车前横木眺望齐军,说:可以追击了。于是追赶齐军。
打了胜仗后,庄公问曹刿其中缘故,曹刿回答说:战争,靠的是勇气。第一次击鼓时,士兵们鼓足了勇气;第二次击鼓,勇气便有所衰落;第三次击鼓时,勇气就竭尽了。敌人的勇气竭尽,而我方勇气高涨充沛,所以能战胜。大国是难以测度的,我怕他们有埋伏。我看他们车轮的痕迹混乱,眺望他们的旗帜倒伏,所以追赶他们。
夏六月,齐军、宋军驻扎在郎地。公子偃说:宋军部伍不整,可以打败他。宋军败了,齐军定然回国,请攻击宋军。庄公不同意。公子偃私下从雩门出兵,把马蒙上虎皮先攻宋军。庄公领兵接着进攻,在乘丘大败宋军。齐军于是回国。
蔡哀侯娶陈国女子为妻,息侯也娶陈国女子为妻。息妫出嫁时,路过蔡国。蔡哀侯说:她是我的小姨。留住她与她相见,对她无礼。息侯听说后,发怒,派人对楚文王说:请您攻打我国,我向蔡国求救,您便能攻打蔡国。楚文王听从了这一建议。秋九月,楚军在莘地打败了蔡军,俘获了蔡哀侯献舞回国。
齐桓公逃亡国外时,经过谭国,谭国对他不加礼遇。到了桓公回国为君,诸侯都去祝贺,谭国又没去。冬,齐军灭亡了谭国,这是由于谭国无礼。谭子逃亡到莒国,是因为两国是同盟国的缘故。